在这个意义上,萌文化的盛行本身就是一个社会萌化或儿童化的一个重要表征。而萌成为一种“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文化逻辑,坚硬的政治议题可以被萌化被软化,从而被消解,我们可以像看两个儿童斗嘴一样看针锋相对的政治对手间的攻歼诘难。
波兹曼认为,“童年的概念是文艺复兴的伟大发明之一,也许是最具人性的一个发明”,但波兹曼始终没有处理清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童年这么重要?为什么童年的发明就是最人性的发明?而这所谓的人性本身是否需要反思还是不证自明?
对今天的时代而已,萌无疑是一种终极语法。94版《新白娘子传奇》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后来者无法超越赵雅芝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的白娘子形象,她符合中国人对古典式的优雅的所有想象,任凭日后再美若天仙的女星都无出其右。唯一可以超越这一先入为主的视觉伦理的只有小演员的萌。
童年消逝,还是社会的儿童化?
与波兹曼在书中所表现出来的对于童年消逝的强烈悲观情绪相反,从那些强烈厌恶少儿版白蛇传的声音来看,今天的社会恰恰是过度保护儿童的,不惜一切代价让儿童远离一切成人世界的行动逻辑。
在书中,波兹曼引述了他的论敌理查德·法森《与生俱来的权利》中的观点,如儿童应当跟成年人享有一样的权利。可以想象,法森的观点在今天可以被视为离经叛道,而他的这一著作也绝不可能像《童年的消逝》那样成为畅销书。可以说,《童年的消逝》在今天依然畅销不衰、一版再版这一出版奇迹本身就是当前社会日益儿童化、针对儿童的极端保护观盛行的一个表征吧。
中世纪之后,随着识字文化的发展、羞耻观念的普及,今天意义上的儿童诞生了。从那以后,“儿童不再被看作是成人的缩影,而被看作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即未发展成形的成人”。
“也许我们会设想当时的人丝毫不避讳在儿童面前谈论性的问题,其实事实正是如此。成人从未想过隐瞒性冲动,不让儿童知道性秘密更是闻所未闻的。”
为了佐证“童年是被发明的”这一观点,波兹曼在书里特别以中世纪为例。在中世纪,儿童和成人的关系和我们今天颇为不同,儿童和成人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分,也没有儿童成长发展的概念。
反对的一方如果看到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里的这段话想必心有戚戚焉: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儿童的天真无邪、可塑性和好奇心逐渐退化,然后扭曲成为伪成人的劣等面目,这是令人痛心和尴尬的,而且尤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