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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德健:梦里已知身是客

这首歌由歌手李建复在1980年录成唱片。新格唱片用激昂的管弦乐队把《龙的传人》烘托成了进行曲。这并非侯德健的本意。这首民谣原本哀怨而压抑,当时台湾岛内一片被美国抛弃的弃妇心态,侯德健想表达的主题是“中国人太不争气了”。

出走

在侯德健“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的图表上,1949年是把历史和人的命运分开的坐标点。侯德健深知那些大陆老兵在台湾的宿命和无奈。“我爷爷给我爸爸写了一封信,我爸爸带到了台湾。”他现场对我们背诵了其中的精彩段落:“吾自幼读历史,不见姓侯者史上作为,得一异人相授,葬南山,不惜灭九族以期发三房。”

本文经《博客天下》授权腾讯文化转载,作者:季天琴

孙玮芒是侯德健大学时期的挚友。从校园民歌时代的崛起到创作《龙的传人》走红,从“戒严”时期“叛逃”大陆到以戏剧性的方式返回台湾,孙玮芒亲眼目睹侯德健跨越整个80年代,超越金钱和政权的障碍,创作了他个人的行为艺术。

从1980年代的理想主义坠入地面,侯德健开始真正与生活短兵相接,个中情形就像他唱的:谁也赢不了/和时间的比赛/谁也输不掉/曾经付出过的爱。

那时他还处于“给我一个理想我猛追求”的状态,寻求的感情也只是“给我一点安慰,不必太温柔”。家庭这个头箍对他而言显得太紧了。

侯德健习惯站在中国大历史的高度来考虑问题。当被问及重新站上舞台与以前的心情是否有所不同,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把镜头往前推到了元朝和明朝,认为那是中国人的价值和尊严最为堕落的时期。缓缓叙述了约10分钟,进入中国近代史的侯德健从沙发上起身,踱到客厅的白板前,提笔开始画图。图表名为“三十年风水轮流转”。

孙玮芒参加过在政大举行的民歌演唱会,演唱会结束时,全场自发合唱《龙的传人》。“场面真的很感人。”孙说。

“他一生反映了两岸关系的很多面相。后来他又研究易经,搞了《白蛇传》的项目,‘唱红打黑’时还去过重庆。西方人有种小说叫流浪汉小说,小说结构是松散的,主人公到各地流浪串联,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侯德健就是他自己流浪汉小说的主角。”孙玮芒告诉《博客天下》。

1988年,侯德健(右)父子回巫山县月池探亲,安哥(中)、孙冕(左)陪同。供图/安哥

“他不是世故之人,没有那种拼命要给自己设计形象的心计,他更个性化,心理上不愿承受的就远离。这是顺命运之势。”刘索拉说。

他觉得就心智而言,太太比他更成熟,“男人是住在树上,女人住在帐篷里。女人什么时候让你进去你就进去,让你滚蛋你就滚蛋。”

对于如何保持公众记忆,老友鲍昆和侯本人有不同的看法。鲍昆认为,继续写歌才是侯德健的安身立命之本,“他的歌里有很强的哲学意识,歌里有对人生无奈的感叹,是洞穿人生世事的感觉”。

那几年他在台湾并未置业,一副随时都想走的样子,身怀再次回到大陆的愿景。他也从来没有敞开心扉,对外谈论归途上的种种迂回。侯的太太孙彦梅曾跟鲍昆透露,有次她在国内机场等了丈夫8个小时,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故事听起来心酸惨烈。

从1983年6月背着吉他回到大陆,到1990年6月离开,侯德健在大陆整整待了7年。他亲历了激情裹挟的岁月,也目睹了80年代的闭幕式。在侯德健的“风水轮流转”图表上,这个周期的起点要往前再推4年,1979年,大陆改革开放的时间开始了。

侯德健:梦里已知身是客

1982年,侯德健奉子成婚,太太是台湾拆船大王的千金。一年后,他离妻别子,跑到大陆。他和儿子的生疏关系由此注定。这是他唯一的孩子。如今,年近六旬的侯德健对这段关系越来越感遗憾。他听说儿子很内向。他坦言,自己对大舅哥和弟弟们的孩子都很好,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实现情感补偿。

《龙的传人》风行后,“驯猴人”循声而至。1980年,时任“新闻局长”的宋楚瑜在成功岭大专集训演讲中以这首歌为主题,在歌词里添加了“庄敬自强”等文宣口号,并向唱片公司传达了修改的意图。侯德健表示无法接受。3年后,蒋经国的秘书、国民党文工会主任周应龙又请侯去写《三民主义统一中国大同盟歌》。侯德健称,这是他跑回大陆的直接导火索。

在孙看来,侯德健接受能力很强,从柏拉图的《共和国》到纳博科夫《洛丽塔》,触角广泛。当时民歌还比较浅白,但侯的歌词里有诗歌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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