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南郊的阳明山,是人们最后和高伯龙告别的地方。那天,无数人从全国各地甚至国外赶来,只为送他最后一程。在挽联上,老伴曾遂珍写了这样一句话:该休息了老头子,安心去吧。
就在这些从建筑工地上捡拾的废料搭建起的平台上,高伯龙带领同事们,用半个世纪的努力,为中国的强国、强军梦点亮了一双眼睛。凭借它,我们的武器可以打得更准,我们的卫星可以看得更清,我们的潜艇可以游得更远……
正如这群工人们所知道的,这位在雨中频频向他们道谢的中年人,的确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但他们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就在这些从建筑工地上捡拾的废料搭建起的平台上,这个人带领同事们,用半个世纪的努力,为中国的强国、强军梦点亮了一双眼睛。凭借它,我们的武器可以打得更准,我们的卫星可以看得更清,我们的潜艇可以游得更远……
初到国防科大,高伯龙面对的第一个重大网页游戏私服推荐,便是如何破解钱学森交到他手中的那两张小纸条。好在凭借极为深厚的数理功底,高伯龙通过大量计算,反推出了激光陀螺的若干关键理论认识和结论,并提出了我国独有的、完全没有任何成功经验可借鉴的四频差动陀螺研制方案。
从事激光陀螺研究的四十余年时间里,高伯龙几乎没有按时吃过饭,推迟两三个小时吃是常有的事,有时候还会忘记吃饭,以至于后来正常的饭点他倒不适应了。老伴曾遂珍曾经无奈地说:“我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给老头子热饭。”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发状况再次让高伯龙面临巨大的质疑——由于美国彻底放弃同类型激光陀螺研制,有人便议论:“国外有的你们不干,国外干不成的你们反而干?”
激光陀螺的光芒闪耀,但高伯龙自己的生命之光却在2017年12月6日这一天,永远地熄灭了。
激光陀螺又叫环形激光器。它利用物体在惯性空间BT页游私服时,正反两束光随BT页游私服产生频率差的效应,可以在加速度计的配合下,感知物体在任意时刻的空间位置。现代战争中,以激光陀螺为核心部件的自主导航系统,可以不受各类通信系统的限制,精确制导对目标实施打击。因此,激光陀螺也被誉为现代高精度武器的“火眼金睛”。
在他人眼中,高伯龙有些“另类”,在被称为“四大火炉之一”的长沙,他的军大衣一穿就是将近半年,并非他天生怕冷,而是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哮喘,对冷空气特别敏感。为了减少发病频率,他宁愿整天裹着军大衣,以便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一个“新人”凭什么口出狂言?但高伯龙用扎实的理论和计算说服了与会的众多专家。
然而,要依据纸上描述造出实物,这无异于让一个从未见过火箭的人去设计登月火箭。这两页纸所代表的难度,堪称世界级“密码”。谁是那个能破解钱学森“密码”的人?
看到这个人一次次在雨中摔倒、爬起,工人们既感动,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纷纷冒雨帮他装车,又把他送出很远。
二十年苦坐“冷板凳”
时间回到上世纪70年代初。彼时,美国已经在世界范围内率先在激光陀螺领域取得突破,并在世界上引领了一轮激光陀螺的研制热潮。在国内,钱学森敏锐捕捉到了激光陀螺的巨大价值和应用前景,1971年,他将两张写着激光陀螺简单原理的小纸条,交到了国防科技大学,并指示学校加强研究。
次年,高伯龙所著《环形激光讲义》出版,该书是我国激光陀螺理论的奠基之作。直到今天,研究激光陀螺的人不学这本书,就不敢说入了门。
时光倒转回2015年。在长沙市湘雅医院的病房内,身材消瘦的高伯龙捧着一叠满是复杂计算的文件,在台灯下逐字逐句地看。
这一幕,和1984年四频差动激光陀螺的遇冷,何其相似。
理论解决后,工艺网页游戏私服推荐如连绵高山,高伯龙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攀登。几乎每一个攻关都是从零开始,直到1984年,根据该理论完成的实验室样机才通过鉴定。
说来可能有些不敢相信,作为我国激光陀螺领域的开拓者,高伯龙在几十年的科研和教学生涯中,招收的博士生只有20人左右,这其中,只有15个人最终拿到了博士文凭。
“该休息了,老爷子。”面对已经查房七八次的护士的催促,高伯龙只是口里应着。因为双腿浮肿得厉害,他只能将腿架在凳子上,以此缓解糖尿病并发症的痛苦。这位“不听话的病人”在多种器质性疾病的侵袭下,坚持工作。“住院三年,直到去世,他没有任何生活上的诉求,他只要求工作。”照顾他的护士说。
他就是高伯龙!
高强度的工作加上长期服药,带来的是透支身体的代价。到了晚年,网页游戏私服推荐,高伯龙的身体机能全部紊乱,双腿又黑又肿的他甚至需要搀扶着才能上楼,他拒绝坐轮椅,他总说:“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为了与病魔作斗争,高伯龙想尽各种办法。为了调节肺部问题,他坚持游泳,83岁时还能一口气游一公里;为了控制高血糖,他就吃清水面条与水煮白菜,餐餐如此。团队成员说:“高院士对个人身体的自律达到了苛刻的程度”。
研究工艺的博士生
国防科大教授龙兴武就曾被高伯龙“下放”到工厂。为了解决激光陀螺样机的精度问题,高伯龙安排当时正在读博的龙兴武专门从事相关工艺技术的研究。刚开始,龙兴武有些不解:一个博士生去研究工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但怕高伯龙生气,他没有提出自己的疑惑,决定先试一试。
10年后的1994年,全内腔四频差动激光陀螺工程样机最终通过鉴定,证明了高伯龙所言非虚。
这样的生活,高伯龙一直持续到上世纪60年代。
1971年,在钱学森的建议下,高伯龙调任由钱学森倡导成立的国防科技大学激光研究实验室。从此,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高伯龙,将他的人生与激光陀螺紧紧地绑定在了一起,直到生命的尽头。
对此,高伯龙的反应是——继续干!70多岁的他义无反顾带领学生从零开始。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国内首套使用新型激光陀螺的单轴旋转式惯性导航系统面世。几年后,具有一定工程化的双轴旋转式惯导系统面世,精度国内第一。如今,旋转式惯导系统已成为国内惯导界主流。
“总觉得他的魂还在。”受访中,李晓红这样告诉记者,每次觉得自己迷茫的时候,就好像他还在给你指导方向,告诉你,应该往哪里走……
“在武器装备上好用管用顶用,这就是一直以来,国防科大的激光陀螺口碑好的秘密所在。”罗晖说。
破解钱学森“密码”的人
“院士干起活来不要命。”高伯龙团队成员、实验师李晓红回忆说,“那时候条件很差,夏天没有电扇和空调,整个工作间就像个大闷罐,高伯龙经常穿个背心浑身是汗地工作。”几块钱的小背心是他夏日的“标配”。后来,他八十多岁高龄时穿着背心在电脑前工作的场景被镜头拍下,“背心院士”之名不胫而走。
从1975年到1994年,高伯龙在“冷板凳”上苦坐二十年,终于以我国自主研制的激光陀螺,完美破译了钱学森“密码”。此时,高伯龙早已到退休的年纪,但他又盯上了新的高地——新型激光陀螺。该型陀螺能消除损耗和温度敏感性等不利因素,正是瞬息万变的战场环境所需要的。由于外国对此型陀螺的技术严格封锁,国内资料有限,高伯龙所见到的只有一张它的图片。
比如,抗高过载是加装在武器上的精密仪器所面临的普遍问题。因为在此环节没有突破,西方某国下马了平面四频差动激光陀螺,认为其无法应用到武器装备中。
为节省看病时间,他跑到医院去开大剂量的药,起初医生不同意,因为激素类药物对身体伤害大,他却满不在乎,“管他什么副作用,能工作就行。”后来医生也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一次性将几个月甚至半年的药抱回家。
在某次攻关的最后阶段,高伯龙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仅一个月时间体重就减了12公斤,老伴把饭送到实验室,他却埋怨老伴打断他的工作思路,老伴委屈地说:“以后再也不给你送饭了。”还有一次,老伴给他送来鸡块,看他吃完后问:“这样炖的鸡块合口不?”正在思考问题的高伯龙怔了一下,反问道:“我刚才吃的是鸡块吗?”
不干,就可能给国家留下空白。不能把自己的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上。
这张图片让高伯龙思考了很久。在当时国内的工艺能否满足其研制要求?他伏案写算,耗尽心血设计出一种降低工艺要求的全新方案。
事实上,高伯龙的很多学生之所以延期乃至于不能获得博士学位,就是因为他觉得学生的科研不能“落地”。而为了能让学生的科研项目落到实处,他不惜让这些整天研究高精尖技术的博士生,成为“蓝领”。
高伯龙1928年生于广西岑溪。1947年,不到20岁的他考取了清华大学物理系。1951年毕业时,他被评为清华大学物理系当届两名优秀学生之一。
护士郭佳回忆说,高伯龙为了方便工作,不愿打留置针,只接受一次性扎针,扎针的次数多了,手背便肿了起来。有时自己扎不中血管,老人家不仅毫不介意,甚至还鼓励她继续“实验”。“年轻人永远不要怕犯错,就怕你失去了挑战的勇气。”
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长沙下着大雨。在长沙火车站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上,避雨的工人们看到了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冒着雨来到这里捡拾工地上的大理石建筑废料。工人们知道这是一位很有学问的高级知识分子,之前已经多次来这里捡拾废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