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猪送来一小块黑暗。或者说，蠢猪驼来一小块黑暗。蠢猪是只我没见过的虫，蠢猪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它里面是粘稠物质。”它说，“接近固体了。”

1、信

5、黑暗

舞女拒绝任何一款螺旋状的发式。我会喘不过气来，我会昏厥。她说。舞女从不接触任何一个男人的体液。我总是要他们帮我擦拭干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那种时候，感觉是大小便无法自理。

我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我问它能不能摸一摸。它大度地说可以，“不过，可要当心。”当心什么？“它是一小块来自深渊的黑暗，来自地底深处。”它说，“不过还是被我驼了上来。”“为什么要驼到我这儿？”我问。“因为你需要这一小块黑暗。”它说，“其他人不需要。”“要把它留在我这儿吗？”我问。“不，还要送回去，很快我就要把它再送回原处，不然就被发现了。你见到就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需要它，”我说，“我为什么需要见到它。”“你会知道的。”蠢猪说。

和尚来的时候我刚好不在。邻居说是个和尚，接着又说不能确定。说虽说是光头，表情宁静，可没穿出家人的僧服。“像个读书人。”邻居又变了。

就当是个和尚吧。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要求拆开那封信，逐字逐句看一遍。“那人就是这么说的，”邻居说，“‘逐字逐句看一遍。’为什么？”“因为是写给你的呀。对了，他还说这是唯一一件你可以留下来的东西。”

3、舞女

蒙着面的黑衣人送来一个灯泡。“我把它点亮，你看一下。”他说。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她说。

舞女要我摸一下她的锁骨。我小心地避开她内衣的肩带。她说她两手抱肩的时候，才会留意到它们。舞女说她从不落枕。

他又打了一遍之前的手势。这次我看到了那一手势打出的阳光、汗珠、狂喜、虚脱、眼泪、深渊。

马 牛

我留它干什么，留它干什么。

2、灯泡

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

4、背带

舞女的首饰盒里有一只蜗牛。我曾让它爬上过我的无名指。她说。

我走了过去，再没回来。

舞女身上有股淡淡的膏药味儿。即便如此，她还是说不知该不该相信中医。

信倒不长，少半页，十来句话的样子，，一个字也没看懂，却见到了收件人一栏里自己名字的一种新写法。

可是，你还是让这只蜗牛爬上了你的无名指。我说。

（原标题：世界性碎片）

舞女一样惊叹蜗牛的触角。灵敏，从容，优雅，她说，她渴望那样的双臂。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我也不问他。他站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才缓缓消失在黑暗中的吧。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手电筒，手生地拧开一头搭上灯泡，还没完全拧紧灯泡就亮了。可他又飞快取下灯泡，把手电筒重新揣进怀里。“灯泡没问题。”他低着头，望着攥有灯泡的那只手，小声说。

和尚送来一封信。用两个信封装着，信封套信封。我看不懂。不是我认识的文字。我选了其中一个最简单的，只有一个笔划的，想把它写在纸上，没成功。我用蜡纸盖在上面，想把它摹下来，也失败了。不知是蜡纸太厚，还是我的视力不济，还是握着的笔有意作对，总之是不顺利。我把信装回信封，再把信封装回大一号的信封，对着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发呆。同样是我不认识的文字。

上面有灰尘。我说。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送来一截胸罩背带。短短的一段，有手指那么长。那人，我无法确定是医生理发师还是刚从实验室出来的科学研究人员，冲我打了一个手势，手势的意思我也不是很明白。似乎是要我走过去亲吻那截胸罩背带，又似乎是要我用鼻孔吸一下浮在它上面的那层气味。那截胸罩背带就在他手里，被他两手托着，下面垫着一张似乎是来自博物馆的手帕。他就站在刚进门的位置，不肯再走进一步。

舞女总是惊叹蜗牛的速度。我达不到，她说，我的骨骼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