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最早刻本,据资料提供,为南宋嘉定七年(1214年)永康周登刊本。后九年(1223年)武阳邓复又刊行前集、续集。很遗憾,无缘目睹。但是,段成式将其书定名为《酉阳杂俎》,酉阳虽系地名,但更是海量藏书的别称,不排除他有“藏之名山,传之其人”的隐衷,所以,印刷量当不会太大。段成式在四川时,自己也曾造过纸。会造纸,自然会刻书。但纸张当时是很金贵的物品,不可能有人给他投资,政府也不可能多么看重他的这部志异之书。
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之前,没有任何志异体的笔墨,在《酉阳杂俎》之后,也不再有只言片字涉及这类体裁。既没有从与他交往的朋友的文章中,看到他写这部书的信息,也未从他与文友的唱和中,透露有过这方面的创作意图。总而言之,这部对段成式来讲蓦然而来、戛然而止的书,是一个难解的谜。
关于这部书的目录,那些别出心裁的生鲜词语颇为惹眼。鲁迅也有同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评论:“每篇各有题目,亦殊隐僻,如纪道术者曰《壶史》,钞释典者曰《贝编》,述丧葬者曰《尸窀》,志怪异者曰《诺皋记》,而抉择记叙,亦多古艳颖异,足副其目也。”因为隐秘,所以费解,因为费解,所以好奇。尤以“诺皋”这个标题,简直成谜。虽有多人考证,形诸于文,悉皆一家之言,并不足说服后世读者的疑惑。
段成式称得上是中国志异体文学的集大成者,他的《酉阳杂俎》可以说是一部空前绝后的志异体文学奇葩。这位志异体文学之父,在中国文学史上,从来没有得到过足够的评价。志异体之异,就在于这个“异”,是有别于正统、传统、道统的“异”,因而也就不能以“三统”的眼光,来看待晚唐时期这位杰出的文学家。 接下来,便是冷场,空白,再无其他重磅人物对段成式表示敬意,更无研究文章对这部空前绝后的《酉阳杂俎》表示敬意,一直到当下,当然也就没有一位权威、亚权威,大师、次大师,学者、半学者,将这部著作摆在文学史上毫无疑义的顶尖位置。文| 李国文 其间,周作人也说过:“四十前读段柯古的《酉阳杂俎》,心甚喜之,至今不变。”还有诗“往昔读说部,最爱段柯古”。 《酉阳杂俎》是唐代笔记小说,作者段成式,出生于世代簪缨之家,其祖段志玄是唐代开国功臣,其父段文昌原为中晚唐时期宰相,其子段安节著有《乐府杂录》。因家族及官职之便,段成式遍览宫中藏书,博学精敏,文章冠于一时。日前,当代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李国文推出了《李国文评注酉阳杂俎》,对这部唐代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进行解读。 这就是中国文人的过度谦虚了,谁会相信这样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酉阳杂俎》,是他吃饱了饭没事干的消遣之作呢? 这也许是一个梵文或胡语的音译。唐代是一个相当开放的社会,当时长安居住的外国人,比如今首都北京的外国人要多得多。时尚人士,在言谈或文字中,夹杂个别外来语,也许是一种先锋行为,但是否如此,恐也未必,谁能保证是不是作者卖关子,或者和你玩捉迷藏游戏呢? (原标题:一部被湮没的唐人笔记(图)) 其祖段志玄。其父段文昌,历宪、穆、敬、文四朝,任宰执、节度使要职。出身世家的段成式,随父蜀中任职,迁居剑南、荆南、淮南诸地。因其祖其父曾为朝廷命官,遂以荫入仕。世袭,是那时被视为正常的事情,他也心安理得地到秘书省(相当于中央办公厅)上班,做校书郎,估计表现不错,得以提拔,擢集贤学士,后迁尚书郎,还曾出任过吉州、处州、江州等地刺史。其间还曾任职于京洛两地,很可能是外省外州“驻京办”的闲差。得以平安一生的段成式,既无大起大落,也无大悲大喜,这一份难得的稳定,恐怕是他得以悉心投入写出《酉阳杂俎》的原因。 段成式,字柯古,是山东临淄邹平人,宪宗朝宰相段文昌之子,他的传记在正史中,都附于其祖其父传。 这部作品值得尊崇、值得推荐,还因为这部书描绘了一个出自文人视角的鲜活唐朝,那种聚焦镜头下的迫近感,那种身在现场中的参与感,才是阅读这部作品、认识这段历史时的一份意想不到的厚重收获。近人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称段成式“家多奇篇秘籍,博学强记,尤深于佛书,而少好畋猎,亦早有文名,词句多奥博,世所珍异”。谈到《酉阳杂俎》时,“或录秘书,或叙异事,仙佛人鬼以至动植,弥不毕载,以类相聚,有如类书,虽源或出于张华《博物志》,而在唐时,则犹之独创之作矣”,并认为此书“所涉既广,网页游戏私服,遂多珍异,为世爱玩,与传奇并驱争先”。 在他生前,这部书大概只是在小范围流传,然而在唐代,品评一位文人的文学成就,主要的依据是诗。这类闲杂文字,如李商隐的《杂纂》,只是作为闲情逸致的雅趣文字,游戏笔墨,并不以此求名,因之连作者本人也并不那么看重。 《酉阳杂俎》内容十分驳杂,全书三十卷(前集二十卷、续集十卷),每卷分类记事,材料来源广泛,有从古书中摘引,有从旁人口中听说,也有唐代流行的传说异事;所记人物从皇帝宰辅士大夫到道士僧人穷书生,以及贩夫走卒等,均有涉及;主要内容则有唐代社会生活、文化艺术、风俗习惯、奇闻异事、文人掌故等,与唐代传奇、后世小说不同,是典型的唐人笔记。 然而,从唐末的黄巢,到五代的战乱,是中国历史上最具破坏力的时期,文化积累自然不能幸免。我甚为怀疑,这部并非从敦煌石窟中发现的《酉阳杂俎》,能够安然无恙地保全下来乎?按照北宋国家行为的《太平广记》五百卷,洪迈的《夷坚志》四百卷(现仅存二百多卷)和晚明褚人获的《坚瓠集》不足百卷,凡这种志异体类书的规模,都是相当庞大芜杂,卷帙浩繁,只怕其少,不怕其多的,所以,很难说现在看到的《酉阳杂俎》就是当年的样子。 “往昔读说部,最爱段柯古” 李国文出版这本书的目的,是使《酉阳杂俎》走出学术研究的高阁。他在《李国文评注酉阳杂俎》的后记里说:“(评注这本书的目的)旨在引起大家对这部书的关注。”因为“《酉阳杂俎》实在是一部了不起的好书”“在中国古籍中,这部承先启后的《酉阳杂俎》,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文化传统中关于想象力的集大成者,值得一读,必须一读”。他不仅认为“段成式是个很在意文字的巨匠”,肯定《酉阳杂俎》反映的唐代社会生活的丰富内容,更从小说家的角度,突出了《酉阳杂俎》记载的各类传说中凸显出的属于唐人的奇绝的想象力。 晚唐时期,政治黑、社会黑,好像文化还不怎么黑,甚至有一点小繁荣,混迹其中的段成式以诗文名于世,而这部《酉阳杂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荣光。连他自己也说,“固役不耻者,抑志怪小说之书也”,不怎么当回事。甚至说:“成式学落词曼,未尝覃思,无崔骃真龙之叹,有孔璋画虎之讥。饱食之暇,偶录记忆。” (原标题:一部被湮没的唐人笔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