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精度达十万分之一的电源电流自动衰减至零时，消磁作业结束。然后又是重新测量、检验消磁效果，再开始对下一个机件消磁……
张文新 本报特约记者 徐锋
众所周知，地球是个“大磁球”，世间万物无不处于地球磁场的重重包围之中。可是，记者日前踏访海军装备论证研究中心某研究所舰船设备磁性实验室时，却一头闯进了“零磁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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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场测量完成后，接下来是消磁作业。机件被放置进一个巨大的绿色线圈内，姜智鹏说了声“开始通电消磁”，实验室内所有人员立即撤出。记者随他走进电源室，随着仪表上表示电流强度的数字不断闪烁，离电源室数十米远的实验室里传来沉闷的嗡鸣声。姜智鹏告诉记者，消磁的过程其实是一个“以磁制磁”的过程，就是利用强电流产生的强磁场，将机件内部的磁结构彻底打乱，达到消除磁性的目的。经过这样消磁处理的设备，磁性可维持数十年基本不变。
磁场，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既能托举风驰电掣的磁悬浮列车造福人类，也能无情地将人类制造的舰船拖进“死亡陷阱”。
让装备磁性相当于一根针
如此周而复始地折腾了近一个下午，记者全然没有了开始时的新鲜感。想到实验室的科技人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从事这样单调乏味的工作，心里油然而生敬意。天快擦黑时，全部消磁处理结束，记者被告知：经过消磁处理后，这个几吨重的钢铁庞然大物，其磁性仅相当于一根缝衣针的磁性。
据葛高工称：“为提高舰船的生存和防护能力，保障航行安全，海军舰船要定期进行消磁处理。舰艇消磁有消磁站、消磁船，我们实验室主要从事舰用设备低磁化科研和对舰船关键设备进行消磁处理。”
运气不错。记者采访该实验室时，正巧赶上他们要对一台舰用设备进行消磁处理。此前，这台机器已经被大卸八块。年轻的助理工程师姜智鹏介绍说，消磁作业是个精细活，先要逐个部件进行磁场测量、消磁，然后再整机测量、消磁。说话间，一个部件被放在低磁气垫车上推了进来。安装在地下测量井里、由他们自行研制的磁探仪和传感器等精密测量设备，立即将该部件的磁性强度、磁场分布情况输送进计算机。屏幕上，绿色数据一闪，数据自动采集、处理、记录同步完成，无形磁场被瞬间定格。接着又测第二块、第三块……
全能模拟磁场环境
小小实验室，连着海战场。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几年来，经他们消磁处理的舰用设备装上战舰后，有效地提升了海军舰船在高技术条件下的反水雷作战能力和磁防护能力。为此，这个常年与看不见的磁力线打交道、在无形世界中奋力拼搏的科研群体中的每个人，可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磁消得人憔悴。
天堂对巴蜀的召唤 六座空城看谁领先葛铁荣，海军磁性研究领域知名专家，海军科技战线为数不多的“文职将军”之一。金灿灿的将星松枝，映照着人生的辉煌，也折射出创业的艰辛。当年，为了圆舰用无磁装备研制这个被视为天方夜谭的梦，年过半百的他几乎拼上了老命。他带领课题组，在一间破旧的简易木棚里，推板车、录数据、战严寒、斗酷暑。青丝变白发，心血化硕果。终于亲手建起了今天这样高水平的磁性实验室，先后取得7项重大成果，并获得国家和军队奖励，荣立二等功。从事消磁研究40余年，痴心未改，壮心不已。他告诉记者：“我的名字里有一个铁字，注定要铁了心和磁打一辈子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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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研究室冀路明副主任告诉记者：该实验室由磁性测量、地磁补偿、消磁处理等系统和低磁试车台、低磁气垫车等辅助设备组成。可当记者站在空旷的实验大厅里，眼前却空空荡荡。正在纳闷时，冀副主任笑着说：“我们的‘宝贝疙瘩’大都在墙上嵌着、在地里埋着。”
采访过程中，记者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实验室如同一个强磁场，超变态网页游戏，深深吸引了一群高层次科技专家为科技强军事业无怨无悔地探索着、拼搏着、奉献着。长期在强磁场环境中工作，会扰乱人体生物电流，导致精神恍惚、头晕目眩、健康受损，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清华大学高才生庄飚面对同学、亲友让他早脱军装出国发展的劝告，豪迈地回答：“在国外生活得再风光，也只不过是外国老板的打工仔，作为海军军人决不做外国老板的打工仔。”
据实验室负责人、高级工程师葛铁荣介绍，钢筋铁骨的舰船，在地球磁场的长期磁化和机器运转、海浪拍打等内外力作用下，其磁性会不断积累，逐渐变成一个“大磁铁”。这对纵横四海疆场的军舰来说，可谓是潜在的致命威胁。自二战以来，隐蔽性强、杀伤力大的水雷在历次海战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其中磁引信水雷又是“水雷家族”中最庞大的成员。一旦舰船磁场引爆水雷，轻则伤筋动骨、损兵折将，重者葬身海底。海湾战争期间，美海军一艘“宙斯盾”导弹巡洋舰就被伊拉克军队布设的一枚磁感应水雷炸得遍体鳞伤，瞬间丧失战斗力。
为磁消得人憔悴
这个高素质的消磁专家群体，永远消不掉他们身上那种对祖国忠诚、对事业执著的“磁性”。
采访得知，高精度磁性实验需要在净磁环境下进行，因此对实验室的方位朝向、形状结构、大小尺寸等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连建房用的钢筋、泥土都要经过特殊处理。在此基础上，还要人工营造一个地球仿真磁场来抵消地球本身的磁场。要不是借助高科技仪器，记者怎么也想象不到，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地球磁场竟在此却步，而自己此刻就置身于电磁世界的净土———“零磁空间”。据悉，该实验室的地球磁场仿真系统还能模拟全球任何一个角落的磁场环境。
测量间隙，一台低磁气垫车引起了记者的浓厚兴趣。只见它运载着笨重的机器部件在眼前穿梭往来，十分轻巧、灵活。记者伸手轻轻一推，上吨重的机器部件仿佛飘然而去。葛铁荣高工说，起初，他们测量中用的是木板车，4个精壮的小伙子每天推着钢铁机器在实验室辗转上百次，一年多下来，相当于推着1吨多重的车从武汉走到北京。后来，他们动手研制了这种车体轻巧、操纵灵活的低磁气垫车，其技术指标达到了国外同类产品的先进水平，而造价却不到进口价的七分之一，填补了国内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