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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新反犹主义”:“反犹”与“反锡安”的滑动与交叠

2月16日的黄背心运动中,法兰西学院院士阿兰·芬基尔克劳(Alain Finkielkraut)遭到一群示威者的围攻。记者拍下的视频中,我们可听到“快滚,狗屎锡安主义者”、“法国是我们的!”等辱骂。这并非近期反犹事件的孤例:犹太女政治家西蒙娜·薇依(Simone Veil)的画像被涂上“卐”字;一家百吉圈(bagel)店的橱窗被写上Jugen(德语“犹太人”之意);为纪念Ilan Halimi(2006年,这位犹太青年被一帮郊区青年绑架、谋杀)而植的两棵树被锯倒;下莱茵省一座小城的犹太人坟墓被毁。内政部长卡斯塔纳(Castaner)宣称,2018年,记录在案的反犹案件(侮辱、袭击、谋杀等)增加74%,达到541起。
经历50年代法以关系的黄金期后,第五共和成立、阿尔及利亚战争结束,戴高乐开始缓和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随后,1967年是一个关键的年份。萨特主持的《现代》杂志发表了一期广为人知的以色列特刊,Maxime Robinson在其中写道,以色列的建立,是欧美扩张、殖民运动的组成部分。对以色列殖民问题的讨论自此而起;两周后,以色列发动六日战争,大挫阿拉伯国家,趁机扩张领土,法国政府转而批评以色列的战争行径。几个月后,戴高乐在一次讲话中称犹太人“精英、自信、善于支配”,引发巨大的争议,重新激活了“犹太问题”。
以上便是对20世纪法国反犹主义的回顾。值得提醒的有三点:首先,左翼与右翼反犹主义是相当粗略的分法,无法穷尽反犹主义的多样形式;其次,虽然在历时性上,我们说反犹主义有一次意义转换,但不代表先前的反犹主义消失不见,相反,在共时性的任意时刻,反犹主义都是处于混杂的共生状态,后出现的类型通常也在先前的反犹主义中吸取资源和养分。左翼反犹主义并非法国的孤例,比如近年来围绕着英国工党以反资本主义阴谋论为基调的反犹主义争议、美国索马里裔穆斯林议员奥马尔指控犹太人操纵美国政坛等,都是其在各个国家不同发展的例子。
在极右翼,国民阵线(FN)领导者老勒庞(Jean-Marie Le Pen)也一直以用各种曲折的方式表达对犹太人的仇恨而闻名。1985年,他指责几个犹太记者为“这个行业的耻辱”,1987年又称“毒气室是一个二战历史中的一个小细节”。应该说,二战后,对维希政府的集体记忆进入了一段压抑期,政府出于不愿民心分裂的态度,在战后采取安抚和大赦政策;法国历史学家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回避维希政府与犹太屠杀问题,这种暧昧的气氛为反犹话语再度进入公共空间提供了机会。不过,反犹话语也引发了反弹。历史学家推出详实的论作,也推动并参与了政府对二战战犯迟来的审判。1995年,希拉克总统终于承认,法国政府对二战期间抓捕、遣送犹太人的巴黎冬季自行车馆大抓捕行动承担责任。总体而言,反犹主义在2000年之前并不兴盛。

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上降半旗悼念以色列运动员人质被杀
法国反犹主义的演变
法国大革命后,法国成为最早解放犹太人的现代国家。然而,正如阿伦特所言,现代的反犹主义却诞生于犹太人与其他一切民族群体间日益平等之时。这时反犹主义的主导方无疑是右翼阵营。首先,种族主义为其提供助力:人种学与语言学等新科学的兴起,雅利安/闪族间的对立被不断传播,古代以宗教为基础的反犹太主义(antijudasme)转变成了以种族为基础的“反闪族主义”(antisémitisme,一般被译为“反犹主义”)。其次,通过政治组织的创立(在法国最早的代表,便是记者德鲁蒙[Edouard Drumont]和他建立的“反犹太主义国民联盟”),反犹主义化作了一种政治意识形态。

作为对德雷福斯事件与同时期俄国排犹骚乱(pogroms)的回应,奥匈帝国的一名犹太记者西奥多·赫茨尔(Theodor Herzl)在1896提出锡安主义(或称“犹太复国主义”),认为犹太人必须聚集起来去往一处应许之地生存。之后,锡安主义者们选定了如今叫作以色列的土地。二战前,锡安主义在法国鲜为人知;二战后,气氛完全改变。1948年,以色列成立,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法国社会几乎一边倒支持犹太一方。那时,人们还不知道,以色列借用战争实施内部清洗,80万巴勒斯坦人被驱逐。
此一系列事件引发大众哗然。2月19日,各大党在巴黎组织联合游行,近2万人参加;2月20日,在法国犹太机构代表委员会(CRIF)组织的宴会上,马克龙宣称,将把犹太大屠杀国际纪念联盟(IHRA)给出的反犹主义定义纳入给警察、司法部门、教育部门等等的参考文本(textes de reference)中,即将反犹主义的定义扩展至反锡安主义(antisionisme)的某些层面:将以色列的国家行为归罪给全体犹太人、否认犹太人的自决权力等,都将被视作反犹主义。同时,他不寻求修改刑法,以免“妨碍对以色列政治的批评”。
右翼反犹主义在20世纪初的顶峰,便是著名的德雷福斯事件:围绕一位名叫德雷福斯的犹太军官是否叛国这一问题,法国分裂成两派,争议了十余年之久。反德雷福斯派多为右翼,在他们口中,反犹主义往往与支持国家最高利益与民族维护等话语体系相连,背后是学者维诺克(Michel Winock)所称的“封闭式民族主义”(以身份焦虑与历史悲观主义为基础,与法国大革命式的“开放式民族主义”相对)。
当地时间2018年10月22日,加沙,巴勒斯坦示威者在海滩地带挥舞国旗并焚烧轮胎,示威抗议以色列军方的封锁。

法国“新反犹主义”:“反犹”与“反锡安”的滑动与交叠

特别是2008年的经济危机后,法国渐渐陷入政治和制度危机,常常与对精英与体制的仇恨挂钩的反犹言论因此很容易冒头。若以黄马甲运动为例,虽然它绝非一场反犹运动,它的核心诉求,与种族问题毫无关联,但是,黄马甲运动高度的混杂性和去中心化,导致它很容易成为仇恨言论和阴谋论发酵的空间。比如,游行的积极分子们拒绝国家的合法性,将政府视为富人的代言人,便很容易因一直以来的将犹太人与金钱挂钩的文化偏见,将法国视作犹太人国家,将马克龙视为犹太总统(而且马克龙曾在罗斯查尔德银行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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