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县针对异地搬迁农户资金筹措难的问题,结合全域土地综合整治,推出“万户百村”工程,通过原资产评估抵扣、银行信用贷款以及共有产权房等方式,让久居山上的低收入农户哪怕没有任何存款也能顺利搬迁下山。目前,全县187个重点帮扶村里,已完成81个自然村共3000多户搬迁。
帮扶举措 如何真正精准
山里山,湾里湾,盘山近一个半小时,记者从遂昌县城来到了黄沙腰镇的大洞源村。
针对一些帮扶政策在基层实施中的难点和痛点,各地也在不断探索新方式,让帮扶更加精准有效。
担子重,首先在于前期资金投入。大柳溪村有个天梯项目,县级安排了34万元扶贫资金,但工程实际投资65万余元,其余资金由村级和村民自筹。
看着已经实现整村搬迁的小村庄,范从讲总会想起女友的这句话。从20岁到40岁,他谈了好多个对象,因为穷都“黄”了。这个名为金顺的村庄,深藏在石梁镇的大山里,距天台县城1个多小时车程。村民大多外出务工。在留村的不到200人里,有32户低收入农户,其中“光棍”就有30多人。孤寡、老弱、患病、残障,这是金顺村多数低收入农户致贫的根源,也是全省多数低收入农户增收难的主要原因。按照相对贫困的认定标准,浙江有低收入农户69.5万户、119.5万人,其中近一半是低保户。
除了市场风险外,产业扶贫还面临生态保护、发展空间等制约。遂昌县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郭云强在分析低收入农户人员结构时说,当地低收入农户中大部分是老弱病残,甚至丧失了劳动能力,最多只能从事养猪、养鸡等强度很小的工作。但是养猪会碰到污染问题,养鸡会影响村容村貌,养鱼、养石蛙又屡屡碰到用地难批的问题。
为了让下山搬迁农户有更多就业机会、享受更好生活,天台县将异地搬迁安置小区建在县城的3个街道,以及西部中心镇平桥镇,“这些安置区不仅有成熟的公共基础配套,离工业园区也很近,就业机会很多。”天台县全域土地综合整治办公室副主任姜肖红说。
多年来,浙江持续加大扶贫攻坚力度并取得显著成效,2015年全面消除4600元以下绝对贫困现象,扶贫开发从消除绝对贫困进入到促进增收致富、减缓相对贫困、提升生活质量的新阶段,2018年启动实施低收入农户高水平全面小康计划,全省低收入农户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上年增长14.4%,绝对值达到11086元。浙江扶贫工作走在全国前列,然而进一步提升低收入农户收入,还有哪些难点需要破解?记者到五县区走访调研,倾听基层干部群众的心声。
产业扶贫 能否避免同质
天台是个盆地,县城四周群山环绕。全县187个扶贫重点村,就散落在这群山之中,这些村庄交通条件差、区位优势弱、发展限制多。
龙游下山脱贫小区——翠竹小区。 施力维 摄
“他左眼看不见,走路也不稳,我们是低保户。”缪凤球告诉记者,夫妻俩每月总共能拿到584元低保金、150元养老金;缪凤球平常种些四季豆等蔬菜,一年能卖9000多元。
龙泉龙渊街道张村下山搬迁小区。
金顺村旧村已被推平,山上的村民整村搬迁下山。 通讯员 杨国球 摄
在消除绝对贫困现象后,浙江的扶贫开发工作已经不再满足于解决温饱问题,而是要让低收入农户生活得更好,同全省人民一道进入高水平全面小康社会,共享改革发展成果。
春节前后,是食用菌产销旺季。但记者走进衢江区后溪镇泉井边村的绿丰食用菌专业合作社时,往日里给茶树菇“催生”的加热锅炉,不少都熄了火。
衢江区则通过加快发展村集体经济,改善低收入农户生活质量,让农户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得到提升。
但是,考虑到帮扶的持续性和有效性,只有自身发展势头好、带动能力强的合作社才能通过审核享受政策,因此这项政策在当地的覆盖率仍然不高,享受这一扶持政策的低收入农户仅占5.84%。
可喜的是,针对这些问题,全省低收入农户高水平全面小康计划专门强化了产业扶持力度,提出了进一步加大技术资金扶持力度、引导农户与龙头企业等经营主体合作等政策举措,以期增强低收入农户抵御风险的能力和底气。
医保外费用,曾是低收入农户“无法承受之重”。在衢州市衢江区,仅2014年、2015年两年,因病住院的低收入农户,个人年均医保外费用就达1866元。为降低因病致贫、因病返贫可能,衢江区安排部分扶贫资金为低收入农户统一购买“健康补充保险”,在医保之外再加一道防线。
“助力低收入农户,最重要的是产业,最难的也是产业。”一名衢州的扶贫干部说,引入扶贫产业时,需要综合考虑自然风险、市场风险等因素,“一方面是低收入农户急切盼望落实扶贫项目,另一方面则是扶贫干部顾虑经营风险,推进产业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怕低收入农户承受损失”。走访中,甚至有一些投资较大的扶贫产业项目,县、乡、村干部连开3次协调会,仍感到心里没底。
除了资金压力,一些干部的顾虑更多来自于市场的不确定性。这几年,泳溪乡的紫云山、半山等村通过种植覆盆子,带动了不少农户增收。2017年,覆盆子干果市场价高达每斤120元至160元,“乡里正准备大面积推广,但市场形势很快就变了。”王挺说,2018年,覆盆子干果价格跌到每斤50元左右,“综合研判之后,我们觉得暂时不适宜全面推广。”
走进一间夯土房,左手边是一间昏暗的厨房,70岁的缪凤球弓着腰,在土灶前准备午饭。73岁的丈夫叶德能闻声从里屋摸索着出来。
天台县石梁镇金顺村土地平整场景。
没有劳动能力的低保户如何增收?干部们还得多想办法,多些帮扶点子。
“最难的就是这些老弱病残的低保户,基本不具备完全劳动能力。”走访中记者发现,政策兜底保障之外,对于如何进一步提升这部分人的收入水平,不少基层干部觉得十分无奈,有效途径不多。是否真的无能为力?事实上并不尽然,不少地方正在积极破题,因地制宜探索不同的方式提升这一群体的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
纵向看,一些帮扶政策从省市到县、到乡镇、到村容易,真正到户、到人并取得实效却并不容易。
2016年,宁海县调整金融扶贫政策,改补贴个人为补贴合作社,设立扶贫小额信贷项目:符合条件的合作社,带动5户以上低收入农户就业增收,给予全额贴息贷款;带动3至5户就业增收,补贴贷款利息的90%。目前,全县只有77家合作社参与,直接带动810户低收入农户实现就业增收。
“下山移民,搬离‘穷窝’,一直是我们开展扶贫工作的主要手段。”在天台做了20多年扶贫工作的陈式锭如是说。2001年至2017年,天台县共下山搬迁4.5万人,其中不少人走上了致富路。经过前些年的搬迁,如今留在村里的低收入农户条件相对较差,这些人如何进一步增收,成了当地帮扶的重点。
思想“穷根” 怎样彻底拔除
这种谨慎,天台县泳溪乡副乡长王挺感同身受:“如何发展产业、发展何种产业,是大家必须考虑的问题。”
“有这些收入,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真正让村支书蓝培发头疼的,是怎样让叶德能这样没有劳动能力的农户,进一步增加收入,过上更好生活。
还有的地方,通过市场化运作的方式,帮助农户解决技术网页游戏私服推荐,种下“增收苗”。2017年,天台县泳溪乡组织低收入农户种香榧,但是由于农户缺乏技术、不善管理,当年种下的2500株香榧苗,超级变态网页私服,成活率不到20%。2018年11月,泳溪乡改变思路,委托专业种植公司来种植、管护。泳溪乡副乡长王挺兴奋地说:“等种活了再交给农户,到时候,每户农户一年可以增收上千元。”
周家乡上岗头村,曾是衢江区扶贫干部最头疼的重点帮扶村,村子以打架多、赌博多、违建多、低收入农户多而闻名。2017年以来,以农房提升、土地整治、道路修缮、景观营造为抓手的美丽乡村建设,让上岗头村的村庄环境得到了美化。很快,村集体管理用房,招租引进了服装厂,赋闲的农户实现了家门口就业;乡贤流转土地发展柑橘产业,农户参与柑橘种植赚取薪金的同时,还能拿到稳定的土地租金;不少村民跃跃欲试要开农家乐、民宿,燃起了创业激情。如今,上岗头村的低收入农户从原来的200多户减少到53户。
精准扶贫的关键,在于让帮扶政策真正落到扶贫对象身上,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但是,记者在走访时也发现一些政策在基层落地时遇到了预期之外的情况。
“产业扶贫项目,以农产品种植为主,一般要两三年后才能产生效益。”泳溪乡大柳溪村党支部书记叶积伟说,这些项目长期来看确实很好,“但刚开始几年,大家感觉肩上的担子很重。”
来料加工是我省解决低收入农户就近就地就业增收的有效手段。前些年,天台县每年拿出100多万元补贴来料加工经纪人,带动4万多人从事编头花、串手链等来料加工,每年发放加工费5亿多元。但这4万多人里,低收入农户占比却不是很高。
“低收入农户的穷根,没有劳动能力是一方面,增收渠道和帮扶措施不足也是一方面。”一名基层扶贫干部说,对于没有劳动能力的低保户如何增收,更关键的是干部们集思广益、多想办法,“少些畏难情绪,多些帮扶点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2017年起,为让经纪人带动更多低收入农户增收致富,天台将补助政策从对经纪人的定额补贴,调整为按照实际带动效果来发放补贴。“但这样一来,经纪人却没了积极性。”陈式锭说,由于低收入农户劳动效率普遍较低,不少经纪人不愿为补贴而影响订单,“低收入农户从事来料加工的机会反而少了,2017年全县仅发出10多万元补贴。”
近年来,由于技术相对简单、见效快,种植食用菌成了全国各地都在推广的扶贫产业。衢江区在后溪镇投入400万元扶贫资金,建造茶树菇种植大棚,供低收入农户种菇创业,累计带动低收入农户50户,户均增收6万余元。但2018年,全国茶树菇产量快速增长,仅贵州、江西等地新增的茶树菇“菌棒”就数以亿计,市场价格持续走低,下跌近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