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34岁的王红保从未有机会体验真正的“拉风”,无论在高速公路还是叫不出名字的乡道,小车是不能招惹的。因为卡车“会阻挡小车的视线”,及时让道是“第一准则”。如果不够及时,轻则换来对方的几句谩骂,重一点的,小车会绕到卡车前面,时不时就来个急刹车,逼得卡车司机只能也不停地踩急刹车。
他们是卡车司机。
坐进驾驶“楼”之前,卡车司机王红保是个20岁出头的愣头青,那是2009年,他迷恋重型卡车的“拉风”,和在高速路上飞驰的自由。
把这串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N位,那些在公路上呼啸而过的庞大模糊背影,才会一点点露出清晰的面孔。他们习惯把每一次的配送称为“取经”,因为要经历复杂路况和天气变化,还有油耗儿、碰瓷等“九九八十一难”;“卡嫂”(男性卡车司机的妻子——记者注)做的煎饼干粮、锅碗瓢盆甚至简易烤箱,越来越多的家当跟着上路,越来越多的副驾位置被卡嫂占据,“走到哪儿也算一个家”;有人跑过因加速开采“几天就变一个样”的煤矿山路,拉过的货物从铁精粉变成煤炭再变成日用百货,跟着国家政策和实体经济的浪潮变动。
这是个庞大的群体,相当于54.5个澳门的人口。2018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卡车司机承担了中国货运总量的76.8%。要衡量这个数字,亿吨是最合适的单位。
乡道上的三轮车也让卡车司机“如临大敌”。黑夜混淆了天与地的界限,三轮车挡在卡车前方的路中央,一路慢悠悠地开。卡车的远灯近灯,是这些三轮车最好蹭的“免费光源”。
通往煤矿的不知名乡道上,白天有时会有强行乞讨者。因为坑多,卡车开得慢,乞讨者就光明正大地站在路中央。要么给钱,要么给烟。运气再背一点,会碰上突然从岔路开出来的小轿车,一旦蹭上,贾志刚往往会被一把扯下卡车,挨上几耳光,再被讹上一个让他肉疼的钱数。
“照顾照顾吧,我们不容易啊”
尽管他的卡车和他的名字一样硬朗结实,十三四米长、3米高的身子,在任何一条公路上都是绝对“大块头”的存在,但他自嘲卡车司机有时候是“唐僧肉”,最新网页游戏私服,偷油贼、碰瓷的、装卸工、修理工、货主,谁都想来啃上两口。
潘大伟卡车上的风景
车轮上的游牧者
王红保出发前收拾的“行李”
3000万人“游牧”在纵横交错的公路上,无形的经济大手调控着他们的“四季”和去向,1368.62万辆卡车是迁徙时最重要的行李。车轮碾过的路线也是经济脉络,钢铁、煤炭、衣服、柴米油盐酱醋茶、蔬菜瓜果乃至养蜂人的蜜蜂……跟随他们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循环流动,如同血液一般。
一台车所有轱辘可以承载的重量远远超过了49吨,这是交通运输部规定六轴卡车的统一限重。六轴之上,有千万个普通的中国家庭,也有他们隐藏在宏大GDP里的尊严与梦想。
年轻的卡车司机贾志刚喜欢玩“吞食鱼”这款游戏。游戏里的逻辑是大鱼吃小鱼,他说,在公路上,食物链正好相反。
笨重的卡车最怕急刹车,因为刹车距离很难控制,稍不注意就是追尾翻车。最严重的一次,王红保急得头皮发热,驾驶室里的瓶瓶罐罐哐当作响,他把车速降下来,对方也降速等着他。直到戏弄了五六次,小车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