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梁山好汉,怎么感觉好人寥寥?”“逼英雄上梁山的,原来不只是官府,还有梁山兄弟自己人。”新版电视剧《水浒传》日前落幕,宋江想靠招安给兄弟们一个好归宿的愿景,最终却以梁山被瓦解、主要头领殒命覆灭告终。从拳头大的“占山为王”,到头脑活的“玩弄权术”,以往影视剧淡化甚至忽略的“好汉”们的种种“坏”,在新版中一一呈现。看过原著的观众表示,电视剧经过“漂白美化”,已经给足了“好汉”面子。更多的观众却在讨论剧情时表示:“除了鲁智深、林冲几个,梁山上真没一个像样的好人”。
“鲁迅曾说,中国人看小说的时候,总想自己充个角色。把其中的某人想象成自己。”文学史专家王学泰说,因为通俗文学中的各种模式,就是社会生活的模式,所以借小说中的各种“梦想”,可以反思书里书外的江湖和社会。
学者表示,通俗文学中的“江湖”,依赖的是“闯”,承认的是江湖规则和地下秩序。读出英雄的义薄云天,对个人是一种动力,读出斩奸除恶,则是对正义和善良的一种期待;但是从社会形态读本的角度出发,更要读出江湖险恶和所谓好汉的种种“坏”。因为认清了“坏”和“恶”,无限元宝网页游戏私服,才能知道社会的复杂,以及“好”和“善”的珍贵和底线。
王学泰坦言,传统文化中的儒释道三教之外,元明盛行的话本小说使得“小说教”代表的通俗文化深入民间。“相比其他三教导人向善,当时的‘小说教’曾有‘导人为恶’的骂名,更有‘少不读水浒’的训诫。”既尊重原著也尊重历史,如何用发展的眼光解读经典是改编中最关键的问题。王学泰说,就连“好汉”的定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唐代的“好汉”指的是狄仁杰那样的大人物、读书人;宋代的“好汉”,就成了敢于犯法,却又有一定道理,并且还能搭救别人的绿林人物。
“水浒里有江湖人的三个梦。一是痛快梦,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二是平等梦,四海之内皆兄弟,上了山哥不大弟不小;三是皇帝梦,皇帝轮流做,今朝到我家。”王学泰表示,哪怕标榜“替天行道”、“造反有理”,但是这些游民的江湖梦想,解决不了不平等的根本问题。“劫生辰纲等所谓‘不义之财’,义和不义的判断,完全因人而异。”江湖梦想和社会梦想的冲突,成为水浒等通俗文学带给今天读者的第一层思考。尤其是几乎每个人都拥有角色置身其中的商业社会,如果只信奉“丛林法则”,“好汉”们的种种“坏”,就不难发展出各种现实变形版。
江湖社会,通俗文学反思社会生活的模式
“打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我是你爷爷黑旋风李逵!”李鬼冒充李逵劫道,结果遇上真李逵,是水浒故事中颇有几分黑色幽默的一段。不过从李鬼借名头吓人,也不难看出李逵等梁山“好汉”,多少有几分“邪恶”的名声。不过,原著经过几次电视剧改编,已经让梁山“好汉”,渐渐接近现代意义的“好人”。
“水浒气”可以是正面的,行侠仗义,惩治强暴,“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也可以是负面的,拉帮结派,党同伐异,肆意妄为。虞云国说,水浒本来内涵复杂,横看成岭侧成峰,所谓好汉也鱼龙混杂有派系有阶层。评说“好汉”究竟是好是坏,切不可用一个视角抹杀另一个视角。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看法,都在试着用自己的观念去诠释经典。”宋史研究专家虞云国表示,水浒原著中的许多内容,当代读者观众不一定能接受。每次改编,主创都会按照当时的价值体系“重构”某些部分。
改编“漂白”,梁山上的到底是好汉还是坏蛋?
在一些情节处理上,也能看出“现代文明”的特征。招安后的人物命运,电视剧就以“悲怆”烘托人物的“高大”和“无奈”。原著中宋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御赐毒酒。他中毒后怕李逵闹事,让李逵也喝毒酒毙命。新版《水浒传》中,宋江则是明知酒中有毒还“毅然”饮下。李逵则是不顾宋江的实言相劝,也痛饮毒酒,“毅然”追随哥哥。宋江顾全大局,李逵重情重义,成了全剧的“泪点”。此外,为了逼朱仝上梁山,断了他的后路,原著中李逵残忍地害死了朱仝保护的小衙内。新版电视剧则把小衙内殒命,说成李逵失手所致。不过,就算有了细节的修改,有的水浒人物依旧无法让人“同情”。比如小霸王周通,一出场就在强抢民女,结果被鲁智深打得半死。借武松夺回快活林的金眼彪施恩,本质上是和欺负他的蒋门神一样,都是为害一方的恶霸。他们比的就是谁的势力大。如此坏得比较彻底的“好汉”,再用力改编,也很难“漂白”。而智多星吴用设计逼人上梁山,也基本上一靠忽悠二靠陷害。尤其是在卢俊义家题反诗逼他上山一段,卢俊义最终被兄弟害得家破人亡,不得不上梁山落草。
观众和读者应如何理解《水浒传》中的“好汉”?学者提醒,应该多从社会学的角度考量原著对今天的意义,而看每一代人如何解读改编,本身就颇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