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移动靶:新算法下的实体、叙事与秩序生产”,策展人为孙鹏,学术主持为焦兴涛,地点为喜马拉雅美术馆。艺术家有焦兴涛、唐勇、张翔、张超、张增增、李娜、胡晓林、李浏洋、应东霖、张晓影。
[3] 写实绘画在人类文明的漫长的过程中(这个过程可以从距今 3 万 5 千年前的洞窟壁画开始),只不过是代本来应该由摄影承担的复制与记录形象的技术承担了沉重而辉煌的负担,我将之称为绘画在西方的一条“伟大的弯道”。
第二,新媒体艺术将感觉的综合变为整合;
以往的新媒体理论总结,经常将从 2D 到 3D 看成是传统电影和新媒体之间的区别,其实只是描述了新媒体艺术在发展期,到目前为止主要根据影像艺术/电影提出的任务和需要而进行的自我发育的过程,是新媒体艺术作为胎儿在代孕的母体中的状态。3D 作为一种影像的制造技术,实际上只是利用新媒体艺术改进了影像艺术/电影所描述的视觉对象的幻觉,因为“真正的 3D ”不是对象的虚拟立体感,而是能够把人包围在里面的一种无隔阂、非对立的方式。
动态影像/电影的根本性质是“动性”,这是电影(cinema)这个词的希腊语词源的本义之所在。动性的作用是广义的“叙事”(相对于狭义的情节“叙事”而言)。动性的本义有两个方向,其一是指对事物的运动的模仿和记录;其二是按照运动的规律,假设、虚拟和创造一种运动的模拟,来表达、描绘、叙述、编辑和制造故事,应合事件。后来新媒体的技术基于数码/数码/计算技术,而且新材料介入之后,动性的“抽象性动画”发生了质的改变,“叙事”已经可以脱离对现实的再现和延伸,而以动性自我为根据。当然事实上,所有的电影为了市场和投资的需要,从来都顾及接受者与现实和社会以及人情的关联,这就引发了与这两种动性不完全在同一个问题层次上的第三种动性,即是根据前面两种动性遗留的踪迹(动态),引起人的内在的“感动”和“激动”。所有这些内在的感动和激动都与人的问题相关,因此是一种复杂的而不同于上述纯粹的运动的另外一种形容的扩展、语义的扩展。
到底什么是新媒体艺术?
第一,新媒体艺术改变了与对象的关系;
新媒体艺术作为人造的“作品”,不再作为“人的对象”,而是把“人的介入”放到作品里面去。人在此处是指在艺术中趋于具备平等权利的作者和观众的整体。所谓的介入就是说这个作品不仅跟人发生了关系,而且这个关系并不是被“完成”后形成固定的作品之后再被观看。作品不再是被观看(接受)的一种可能性,也就是说观众从一开始就成为真正的游戏参与者。当然,现在的游戏和作为当代艺术的新媒体创作目前离这个目标还比较远,大多数的作品如同网络、电子游戏,其实是用算法设计好的几种结局,网页游戏私服发布网,人只能在一个备选项中被动地选择,作品(游戏)还是处于一种对象性的状态。但是新媒体艺术的真正意义恰恰是对这种状态的击破,参与和互动的意义正在出现革命性的变化。从此以后,世界和对象作为人造或人参与制造的一种作品,作为一种艺术作品,不再是人的对象,而是人的一种生存环境或者是人的一种真正自我的显现。这种显现不是现象意义上的到达感知和认识为止,而是依赖于被观看的人的选择和行为,作品作为存在的扩展和变化,作者和观者的关系彻底被清除。那么,这就是新媒体艺术所提供的一种新的艺术的可能性。
第二个层次,新媒体艺术是一种最新发生的艺术,它对现有的主导艺术形式起到了超越和终结的作用。这种主导艺术形式在当代艺术中就是影像艺术(moving image),更广泛的意义就是电影(cinema)。新媒体艺术似乎是从电影中发生孕育出来的,就如同电影似乎是从摄影中孕育发展出来,摄影似乎是从绘画中孕育发展出来。然而,尽管它们之间确实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但这种艺术在媒介的意义上有着性质上的变革。一种新的媒体从旧的媒体中产生出来,其实只是代孕,而赋予其基因的生父、生母与孕育产生它的母体在性质上没有关系,却提供了胎盘中的养料和血液,就使它不能不带着母体的相关性而诞生。当摄影取代并终结了绘画的再现和记录对象和现象的功能之后,才进一步显示出,摄影也不是写实绘画的儿女,与其代孕母体相比,摄影不具备“画性”。[3]西方写实绘画所具有的“画性”甚至在机械摄制和人工智能高度发展的今天,依然维持了人性之中不可被机器和计算取代的尊严。
由此,我们对新媒体艺术的研究和观察就有了出发点,新媒体艺术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摄影之于写实绘画、动态影像/电影之于摄影一样,似乎某种程度上是动态影像/电影的终结者。这种“终结”反而使得原来的那个作为艺术的“旧”的媒介具有了可定性的确证,具有了可以予以定性和描述的特点——写实绘画的“画性”和摄影的“不动性”。而正是因为新媒体艺术的诞生和(正在)断奶,我们可以深刻地理解动态影像/电影的“动性”了。
作为艺术,艺术作品作为观看对象(外在和对立与观看和接受主题)的“祛除”,就改变了动态影像/电影所保持的艺术与人的关系,这个关系是到目前“真正的”新媒体艺术诞生前为止,艺术的普遍状况——艺术是由作者-作品-观众三体构成。但是这个艺术的基本结构关系将会随着新媒体艺术对观众和作者之间的关系的重构而(在理论意义上的)终结。动态影像/电影,无论是故事片、纪录片和实验影像,都是一个做好了的、被观看的、外在于人的东西,而现在已经不存在,这样的观看人就得其中。前提是新媒体艺术如果实现了自己的功能,这个实验的过程就是 2017 年我们在到处观察和寻觅的东西。这就是新媒体和影像之间根本的区别,和电影之间根本的区别,不管电影有多少与人的关联,总是一个外在于人的对象,是作为对立于人的行动而被对观的客体。
在全世界范围之内,这还只是一个问题。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对此进行了长时段的调查和研究。我们提出了新媒体艺术的定义和概念,并且在此基础上建立了“新媒体艺术档案”。新媒体艺术是相对于其他艺术而言的,所以新媒体艺术有两个层次的界定。
我们定义当代艺术中可能正在替代动态影像/电影成为新媒体艺术的四个要点分别是:
我们已经探讨了新媒体所促成的艺术本身“性质”的转变。那么,新媒体艺术的“新”到底在哪些方面呢?
其中,第三个方面相对进展突出。2017 年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和北京大学中国现代艺术档案主办的“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 2016”侧重于新媒体,收到了圈内同行完全不同的反应,“当代艺术”变成了许多人全然无法理解的新事物。同年,位于北京的今日美术馆举办了 “.zip” 未来展,佩斯画廊举办的最热展览是 teamLab 展,位于上海的昊美术馆开馆展也是把新媒体艺术的开创者白南准的作品引入了中国的收藏,并且指向新的变化。虽然四川美院、西安美院由于各种原因,未能完成年鉴展的巡回计划,但这两个学校的新媒体艺术与其他院校一样,发展奇特、迅猛。在上海喜玛拉雅博物馆展出的四川美院雕塑系的新媒体实验展览[1]完全显示出不同于过去传统媒体的全新面貌,与之后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的四川美院大展一道,显示出这个学校的多样性。以实验艺术为学科的中国当代艺术在新媒体、新技术的实验上展开了全新的突破性发展。虽然南京艺术学院撤销了实验艺术系科,而把实验艺术的方向放在了设计系之下,但也多少透露出对新媒体、新技术的取向。中央美术学院成立了张尕领导的艺术与科技中心,完全把新媒体、新技术作为艺术发展的主导方向,而中央美院的实验艺术学院向新媒体、新技术方面的探求也与之互为呼应,改变了原来侧重于民间艺术和社会调查的特有面貌。各个综合性大学对新媒体、新技术的实验原来就憋着一股力量准备爆发,最终清华大学率先于 12 月 15 日在徐迎庆教授的领导下建立了新媒体实验室[2],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参与的云上实验艺术学院的项目的启动则把这样的意义和决心放到了实践的层面来推展。
同理,虽然和摄影似乎有技术上的相关性,但其实摄影并不是动态影像的母体。与其说摄影是动态影像/电影的孕育者,不如说使得静态的造型艺术如绘画一般具有动态的是“动画”。活动雕塑的机械装置,皮影、手影等动态投射艺术,戏剧画面,这些因为画面内部的组合关系或一组连续画面而使得叙事成为可能的作品,反而比摄影更具有这个产生动态影像/电影的基因。而这种方法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正好反衬出摄影的“定性”,或者称之为“不动性”。
这种无隔阂、非对立的方式有两个基点,第一个基点是说在场者和对象之间是同在的共场;第二个基点是互动本身才能产生结果。
本文着重论述第一点,即新媒体如何改变了动态影像的对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