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文字落实到行动上时,嵇康确实不是“偶尔放纵”,他几乎是毫不节制。
当年好友山涛邀请嵇康入朝为官,得到的却是一纸“绝交书”。
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又纵逸来久,情意傲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
2.[唐]房玄龄:《晋书》,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版。
这种纠结,嵇康终其一世未能解决,最终留下的只有那曲绝世的《广陵散》。(完)
——因为满身虱子,我平时必须要挠痒痒,端坐是不可能的,况且当官的话还要穿上官服,实在难以忍受。
用今天的话说,至少也是“小鲜肉”一枚。
对于嵇康,不少人用“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来形容他的放浪不羁。事实上,嵇康此人能留名青史也与他表现出来的这种狂放密切相关。而他的文章书法音乐成就、对魏晋玄学的发展,似乎也都成了他那真性情的点缀。
中国正史历来对人物相貌惜墨如金,但对于嵇康,《晋书》中有这样一段记载。
很难想象,一个曾经严词拒绝做官、后来又为此与好友绝交的嵇康,会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山涛。
与魏宗室婚,拜中散大夫。——《晋书》
更为矛盾的是嵇康对于儿子的态度。
事实上,嵇康那种深居简出、弹琴清谈的理想本也是一种态度,一种在司马氏看来是敌对的态度。
《晋书》中还记载了一件颇具传奇色彩的小故事。嵇康曾在山林中游历,却被这里的樵夫误认为是神仙。
1.鲁迅:《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阎晶明 选编,《鲁迅演讲集》,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版。
嵇康的一生是短暂的一生,虽然直至今日史学家仍对其生卒年代存在争议,但一个公认的事实是,嵇康被杀时仅四十岁。
史书里的嵇康非但不是以这样一种邋遢的形象出现的,相反还很帅。
这是被后世誉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中说的话。
可走嵇康临死前,他却把自己的儿女托付给山涛,并且对自己的儿子嵇绍说,巨源在,汝不孤矣。
4.鲁迅:《嵇康集考》,《历史研究》,1954年第2期,97-103。
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嵇康大概应该是那种超脱世外的隐逸之人。但事实真如此吗?
酒酣奏琴,而欢戚并用。——嵇康《声无哀乐论》
这个故事成了唐人诗中的四个字——嵇绍不孤。
所居长吏,但宜敬之而已矣,不当极亲密,不宜数往,往当有时。其有众人,又不当独在后,又不当宿留。所以然者,长吏喜问外事,或时发举,则怨或者谓人所说,无以自免也。——嵇康《家诫》
参考文献:
在嵇康等名士眼中,司马氏为魏之内臣,臣子自立便是僭越。因此,过着隐居生活的嵇康,在很多观点上,明显与司马氏等权臣对立。
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晋书》
看过这些,你可能会觉得完全颠覆了印象中的那个隐士嵇康。但如果将这些放入当时的历史环境中看,大概不难理解嵇康的纠结。
史载,由于钟会告发,嵇康被司马杀。
3.鲁迅辑校:《嵇康集》,北京:朝华出版社,2018年版。
制图:张舰元
8.徐国荣:《嵇康之子嵇绍的历史公案》,《文史知识》2003年第6期,45-51。
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钓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书,又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堆案盈机,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
在狱中,嵇康写下了《幽愤诗》、《述志诗》以及《家诫》等。今天我们从这些文字中可以看出,嵇康思想的两个方面冲突达到了极点。
——我喜欢抚琴、钓鱼,可当了官就不能出去玩耍。
从这一角度来看,那封《与山巨源绝交书》也并非只是“绝交”,更重要的是表明自己的一种态度。
仕与不仕
制图:张舰元
制图:张舰元
山涛也确实没有辜负嵇康的嘱托,随后向朝廷举荐了嵇绍。
事实上,嵇康给后世留下的矛盾之处还不仅于此——他年纪轻轻就写就《养生论》,并在文章中强调修身养性、不应放纵自己,但他自己以狂放不羁而闻名;他蔑视当朝高官,却在《家诫》中告诫儿女要小心做人;他写下千古名篇《与山巨源绝交书》,可死前又将儿子托付给已经绝交的山涛。
历史的纠结
——工作是不可能的,我这人还懒得应酬。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懒”。
制图:张舰元
虽然嵇康生命中确实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拒绝入朝为官,但其实他是当过官的,甚至还可以算是当时的皇亲国戚。
《晋书》中这样记载嵇康的身世:和曹魏宗室结婚,又做了中散大夫。这显然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隐士形象。
但懒散到不讲个人卫生就是嵇康的真性情吗?显然不是。
6.武秀成 译著、倪其心 审阅:《嵇康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年版。
此外,在嵇康死前为儿女留下的《家诫》中,他并没有以自己的狂放不羁作为儿子的标准。相反,他要儿子嵇绍小心做人,网页游戏私服大全,处处可见的是谨小慎微、明哲保身。
5.童强 著:《嵇康评传》,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晋书》
醴醪鬻其肠胃。——嵇康《养生论》
——我早上要睡懒觉,所以每天早起上班是不可能的。
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晋书》
制图:张舰元
朋克养生
嵇康生活中魏晋交替之时。其时,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逐渐掌握朝廷权柄。
好友山涛想举荐他入朝做官,不成想却收到了这封绝交信。其中,嵇康还列出了这样几条不能出仕的荒唐理由。
伯道无儿,嵇绍不孤。绿珠坠楼,文君当垆。——李瀚《蒙求》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的做法正确无误;但另一方面又感觉到无比沮丧。
7.张海英 张松辉:《<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的知识性错误》,《中国文学研究》2008年第3期,55-58。
嵇绍不孤
制图:张舰元
懒到什么程度呢?洗脸、洗头,嵇康是不愿意的,除非发痒,有时半个月不洗,有时一个月不洗;去厕所也是懒得去的,非要到了膀胱发胀得几乎要BT页游私服,才起身。
我们现在很难想象,嵇康在饮酒抚琴时,是怎么看养生这件事的。但似乎有那么一点今天年轻人“朋克养生”的意味在其中。
里面的要求还很具体。比如,文中写道,切不要独自跟在长官后面,否则长官问起某事来,便不得不说。这样一旦有人被惩办,自己就会惹上暗中告密的嫌疑。
彼时的嵇康正过着归隐山林、远离朝廷、弹琴钓鱼、与好友清谈的生活。
如此看来,不知要比“小鲜肉”厉害多少。
所以,历史上的嵇康,到底是那个懒到半个月不洗脸的人,还是仙风道骨的美男子?
那么写作《养生论》和《答难养生论》的时候,嵇康显然还年轻。
他在文章中絮絮叨叨地说,养生需要循序渐进,要进行自我约束,不要以为偶尔自我放纵不会影响身体,而酒是不利于延年益寿的。看起来好像真是个老年人一样。